她就像一個飄在虛空中的死去生物:鋼鐵的外殼,被掏空的內部吱吱作響,她的骨架和砲座上沒有任何生物移動的跡象,沉默的教堂上也沒有任何人跪下,船艙間了無光源,剩餘的亮光也近乎枯竭。
然而,在她那遼闊寬大的深邃某處,那裏出現了裝甲的閃爍光點,六個移動中的蒼白亮光像是搜索燈的光束綻放光芒,如冰霜般寒冷的鋼鐵牆面映照著光線。
一群著甲的戰士沿著走道排成單一縱列移動著,儘管她們走得很慢,她們的腳步聲化為金屬聲的漣漪在永無止盡的走廊與管線組成的迷宮中迴盪著。
在她們身邊,極為虛弱的歌聲跟隨在後。
懇求天主拯救我們... ( Domine, libra nos... )
奧古斯塔.聖托拉斯 ( Augusta Santorus ) 保持在隊伍的中間,她雙手握著爆彈槍,和身旁的姊妹們一同詠唱著戰鬥禱詞,她們的聲音宛如觸鬚朝著寒冷中伸展開來,在她前方,修女隊長佛拉蒂斯 ( Sister Superior Veradis ) 走在探索隊的前方,一隻手握著她的手槍,另一隻手則拿著她的偵蒐儀,螢幕閃爍著黯淡的綠色光芒。
( 譯者註:Sister Superior也能譯為上級修女,不過我從以前就是譯為修女隊長,所以就沿用了。 )
從閃電和風暴之中... ( From the lightning and the tempest... )
這首禱詞旋律非常親切且和諧,就像分享六人彼此的力量般在眾人間流動,她們血紅色的盔甲全是由塑型合金與塑性鋼裝甲板打造而成,她們的斗篷則是黑白交織,每一位都繡有血腥玫瑰修會的符號,修女會的武裝份子被派到這具飄浮的屍體上偵查環境,她們的命令是尋找生還者,並保護帝國國教的財產-這艘船隸屬的單位。
但是經過她們的搜索,巡洋艦聖西妮亞號 ( cruiser Santa Xenia ) 沉默的漂浮著,她的屍骸正在腐爛。
「保持隊形收攏。」佛拉蒂斯的命令在小隊頻道內聽來輕柔,傳至虛空的回音連綿不斷,修女隊長正在聆聽。
帝皇拯救了我們... ( Our Emperor, deliver us... )
佛拉蒂斯身後的奧古斯塔繼續詠唱著,她的聲音和姊妹們的歌聲交織在一塊,在奧菲莉亞七號 ( Ophelia VII ) 上頭學院裡的聖堂或大教堂裡很容易就能察覺到祂,祂會堅定著站著並耐心祈禱,或是當她們在祂注目下戰鬥時凝視著她們的戰鬥訓練。
但在這-
此等想法十分不敬,她打消這種念頭,專注在祝禱詞上頭。
從瘟疫、誘惑、戰爭之中... ( From plague, temptation and war... )
祝禱詞是不容質疑的:祂無處不在,當小隊沿著另一個鐵製樓梯向下移動,經過另一層的艙口或通風口時,她們會吟詠祂的名諱,而祂也會行走在她們四周。
帝皇拯救了我們...
即便在這裡,在這個巨大的鋼鐵墓穴深處也是。
「我很擔心這艘船的靈魂正在消散,」佛拉蒂斯說道,她的語氣依舊沉靜,「但她內部的空氣和重力力場依舊存在這點來看她可能已經被佔領了,我們會繼續朝著最底層移動,前往下方的聚變反應堆,如果有任何生命的跡象出現,我想那裏就是我們該前往的地方。」
「了解。」隊員們順從地回應她,奧古斯塔跟著小隊經過一個T型路口後向下方前進。
從蟲群的克拉肯艦隊之中... ( From the scourge of the Kraken... )
但即便如此,她依舊在心中默念著禱詞。
伏擊那方的聲音很大,而且很蠢。
她們又往下走了兩層,一路走到了不停軋軋作響又骯髒的西妮亞號最底層通道,終端機上頭的螢幕發出絲絲的白噪音,她們在生鏽的牆面上投射出如鬼魅般的燈光,電線宛如裸露在外的神經懸掛在她們上頭。
奧古斯塔的紅色靴子踩在地倒地的伺服骷髏旁,眼神空洞的它咧嘴一笑作為回應,彷彿正在嘲笑著她。
「有動靜!」
呼喊從前方傳來,聲音的主人是利歐娜修女 ( Sister Leona ),奧古斯塔本能性的進入戰鬥蹲姿,手裡的爆彈槍瞄準了整條走廊,在裝甲照明燈的狹窄光束下,她看到了一個飄忽不定、令人困惑的身影朝著她們移動:伴隨著肌肉與鋼鐵、伴隨著裸露在外的黃色尖牙、伴隨著粗製殘造義肢發出的狂妄且帶鋸齒的閃光。
一秒之後,利歐娜重型爆彈槍的槍口炸出了宛如閃電般耀眼的紅色閃光,全自動開火模式,她的噪音十分巨大。
無線電頻道中,佛拉蒂斯下達了命令,她語氣沉穩地說道「利歐娜,保持壓制火力,把牠們壓在原地。」
「遵命。」
帝皇拯救了我們...
爆彈槍敲打著戰爭之頌,那些身影腳步蹣跚、放聲咒罵、大聲嘶吼、身子倒下,那些聲音聽來嘶啞、粗糙且帶有嘲笑,有些武器開火作為回擊,近戰武器揮向了金屬盔甲,爆炸將整座走廊給吞噬,四周與牆面上火花彈射。
水和廢料在反覆的衝擊與撞擊下四散飛濺。
「艾米琳 ( Emlyn )!」佛拉蒂斯大喊,「你那裏有遭遇敵軍嗎?」
「沒錯!」在小隊的後方,艾米琳姊妹的回應被另一陣爆彈槍的開火淹蓋吞沒過去-埋伏從隊伍兩端直撲而來。
奧古斯塔身旁,露琦安姊妹 ( Sister Lucienne ) 大聲罵道-在這片混亂與糟糕的燈光之中,想要看見東西幾乎是不可能的。
從墮落者的褻瀆中... ( From the blasphemy of the Fallen... )
出自奧古斯塔口中的祝禱詞激勵了她的決心,她重新恢復站姿,試著在混亂中釐出清晰的視野,在黑暗的某處傳來了低沉且雜亂的聲音開始連綿成一首下流汙穢的歌曲。
然後聲音又散開了,接著開始大笑。
歐克蠻人。
奧古斯塔的心臟在胸膛內奮力跳動。
歐克蠻人發現了這艘漂流的船艦,搞不好牠們就是群掠奪者。
密集成片的肌肉和武器輪廓開始出現,讓她能夠意識到牠們的出現,接著變成她能認出的外型,她從沒看到活生生的歐克蠻人,但她在學院裡的數據板上研究過牠們的影像很多次,她只是從沒想過牠們到底有多大隻、牠們有多亢奮和多粗俗。
她放聲高唱,聲音憤怒且高昂。
帝皇拯救了我們!
牠們是異種,帝國國教船艦的入侵者。
而且牠們都將死去。
奧古斯塔開了一槍,子彈從艾米琳的肩膀旁掠過,當她的金剛岩化合物彈頭擊中了一頭厚實的綠色生物時她聽見了哭嚎聲,她聽到佛拉蒂斯下令要利歐娜繼續開火,同時要小隊們前進,在她的掩護下步步前行。
她聽見艾米琳,隊伍最尾端的姊妹凶狠用力的高唱著祝禱詞,她看見修女琵雅 ( Sister Pia ) 的噴火槍嗖一聲吐出火舌,走道被它瞬間的爆燃徹底沖洗了一遍,她聽見憤怒和痛苦的嚎叫,她聽見了爆炸聲,還有歐克蠻人發出的粗鄙嘲弄聲。
她聽見她姊妹們其中一位因為突如其來的痛苦發出了嘶聲,但她分不出是哪位。
「走道被屍體擋住了!」這次的聲音來自利歐娜,「我們無法再往前走了!」
「龍骨式起重機 ( Gantry ) 在左邊,」佛拉蒂斯謾罵道,「我們會把後頭的敵人拖住!」
( 譯者註:Gantry我其實不確定是甚麼,好像是那種會出現在港口邊超巨大看起來方方正正的那種起重機,所以我就先這麼翻了。)
奧古斯塔遵從命令,接著奔跑,在她身後的露琦安和她做同樣的事,她的盔甲在火光的舞蹈中閃爍著。
她們打滑了,腳步因為四濺的泥濘而滑動,這整個空間似乎充滿了打鬥與咒罵,大多數來自那群帶著綠色肌肉與金屬的生物。
一隻巨大且帶著白毛的手抓住了奧古斯塔的肩膀,她轉過身給了那個瞪大雙眼的綠皮一發爆彈,她走上台階一路走到頂端。
「王座啊!」當她們抵達了起重機時露琦安再次咒罵道,「牠們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剩餘的火光從一大群打鬥中的歐克蠻人冒出,牠們毫無紀律且粗暴,現在牠們正在相互打架,所有人都努力想擠往前線,其中最大的那頭拿著一柄巨大且帶有缺口的斧頭,牠在獸群中涉獸而前時將眼前小隻的同類一同打個粉碎。
正當牠抵達台階時,佛拉蒂斯的爆彈手槍朝著牠的臉俐落的給了一發爆彈,對方朝她走去、放聲嘶吼,然後給了她一腳,身旁比較小隻的同類展開牠們血腥的復仇。
「繼續前進!」修女隊長的語氣變得冷酷,「然後保持警惕,姊妹們-那裏還有更多!」
從被召喚的惡魔手中... ( From the begetting of daemons... )
身穿紅靴的一方沿著走道痛擊所有人,口中的禱詞並未中斷,依舊因為專注與憤怒而保持狂熱和緊張,歐克蠻人的攻勢現在開始停歇了,牠們拋棄牠們焚燒或倒下的同類,牠們似乎正在撤退,但牠們用粗糙刺耳的聲音回吼。
「牠們會來更多的,」佛拉蒂斯說道,「現在,快走!」
小隊開始奔跑了,經過走廊和龍骨式起重機轉了個彎後走到了一座懸在深不見底的無底洞上方的鐵橋面前,寒氣從下方吹過她們的臉,一股來自某個遼闊且空曠空間的死寂氣息,但奧古斯塔沒放太多注意力在上頭-牠正看著陸續來襲的更多歐克蠻人。
這可能就是她為什麼徹底忽略掉那些小鬼頭的原因。
牠們太小、移動太快了。
伴隨著高音頻的尖叫聲,小鬼頭設法黑暗打鬥被抓住的自己從中掙脫,奧古斯塔嚇了一跳,朝著前方隨意射擊,有東西擊中她的肩膀和頭盔面板,還有東西從背後踹了一腳,她用空下的那隻手抓住對方,在牠微弱哀號並用手亂抓時使盡掐住牠,對方用手指迅速的在她的面罩上留下刮痕。
奧古斯塔咒罵牠,拉扯手裡的牠,然後丟-
但那已經太遲了。
在她意識到之前,她已經向後踏出另一步了,她能感覺到腳後跟開始移動,試著把她全身拉走,她打算抓住露琦安伸出的手時已經遲了。
...她沒抓到。
露琦安大聲喊道,「姊妹!」那一瞬間她完全搞不清楚情況,隨後她意識到自己正在墜落,墜落,墜落,墜入黑暗之中。
帝皇拯救了我們!
露琦安朝著佛拉蒂斯大喊,但叫聲已經消失,上方的聲音距離她已經太遠了,那些難以理解內容的聲音不停大叫著-她對於她怎麼會蠢成這樣完全沒有頭緒,接著一根鋼鐵梁柱接住了她,衝擊力狠狠地重她脊椎的尾端傳進體內。
她悶哼了一聲,伸手隨意想抓住某個能握住的東西,但動能讓她呈現頭下腳上的墜落姿勢,她又一次落入完全漆黑的虛無深淵之中。
以帝-
她的下腹部先被擊中,力道之大讓她的牙齒也跟著撼動。
奧古斯塔嚇壞了,她躺在原地,品嘗口中被咬破舌頭流出的鮮血,她一半的身子沉浸在船艙底部的濃湯裏頭,她還活著,感謝帝皇的恩賜與憐憫,她的臀部在撞上梁柱時受了傷,但她的盔甲診斷仍舊顯示她的狀態完好。
從變種人的詛咒之中... ( From the curse of the mutant... )
她內心默念的禱詞就如同感謝的祈禱,她用手和膝蓋撐起身子,朝著四周張望,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什麼?
憂慮與緊張的刺擊射穿了她的胸口,她除了這座無法看透的黑暗洞窟裡水灘漣漪甚麼也看不見,她盔甲照明的光源十分微弱,近乎都被她周遭的空間所吞噬,在她上方沒有任何光亮、沒有她姊妹們的任何跡象、也看不見她當初落下的走道。
當她坐回地上準備伸手去拿她的爆彈槍時,一股劇烈的痛苦抽痛迅速掠過她的背部。
她沒摔斷任何部位,但她弄丟了她的武器。
奧古斯塔體內的腎上腺素忽然分泌,她的雙手瘋狂的在水面下摸索,學院戰鬥課程的第一堂課:妳永遠不會弄丟妳的爆彈槍,它就是妳身體的一部份,是妳信仰與神聖職責的一部份,它永遠會在妳的手裡,或是佩掛在妳的盔甲上。
失望的光芒一閃而過,彷彿她辜負了祂-辜負了她的小隊和她受過的訓練-的期望...
但那個想法讓她感到恐慌,她將那個念頭推到一旁,試了試無線電頻道。
無線電頻道宛如一片被撕扯碎裂的荒原,沒有任何生命或希望的跡象,彷彿它們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帝皇拯救了我們...
奧古斯塔壓抑住內心的恐懼緩慢地站起身子,她從盔甲前方的鳶尾花飾上頭抽出匕首 ( punch-dagger ),花了整整十秒進行意識測試後才慢慢轉過身。
( 譯者註:以前說過了,punch-dagger正確來說應該翻成手刺,一種近似刺殺用的短刀刃,一般能藏於袖口或盔甲暗袋,在小說改編電影:地獄 / Inferno 裡有出現過,但為了辨別度此處改為匕首。)
什麼也沒有,她的嘴裡充滿著恐懼,她的肌膚因為寒冷而顫抖。
什麼也沒有。
從永恆的死亡之中... ( morte perpetua... )
奧古斯塔就那樣站在原地,渺小又迷失方向,她就像握住兩條飄渺的純潔希望那樣緊緊握住手裡的匕首和禱詞,她祈禱在這片未知的黑暗中能夠獲得祂的指引、祂的力量與祂的光芒協助。
她為她自己犯下的可笑失誤祈求祂的寬恕。
而且她還記得-寬恕只提供給那些努力奮鬥的人們。
她必須集中精神。
有一件事情她還記得:她姊妹們的集合點,在觀測甲板那層集合,她必須找到一面牆,然後是梯子,一旦她能走回船艙走廊上,她就能根據結構和編號來辨別方向。
她選了一個方向,開始涉水前進。
這個空曠的空間毫無疑問的非常巨大。
她的手不斷伸向後頭想去拿爆彈槍,然後空手而歸,奧古斯塔就像某個渺小又吱吱作響的生物正在橫跨船艦的底腹,無論她走到哪裏,她的位置都因為她盔甲的燈光和移動揚起的水波清楚的標示出來,在這黏稠且骯髒的水中某個東西撞上了她的小腿,感覺幾乎就像是有東西要攻擊她。
她嚥下那股反胃的感覺,然後趕緊從它們身旁經過。
汝必懲創彼等異端... ( That thou wouldst bring them only death… )
奧古斯塔告訴自己:她知道該做甚麼,她知道該如何運用所學的一切,她知道她要節省飲用水與口糧,她知道自己得在盔甲上設置定位信標,這樣她的隊員們才能發現她。
但是,就如同歐克蠻人一樣,這一切都只是理論,巡洋艦只是數據版上的示意圖,帶有清晰筆直且附上標示的剖面圖,她知道觀測甲板就-它就在守望長廊 ( watch gallery ) 上方,在龍骨帆 ( keel sail ) 的下方,但這艘船...?
她不能動搖信心,現在的情況不允許她這麼做。
所以她繼續涉水前進,每踏出一步她的背都能感受到劇烈的疼痛刺激,她用她細微的燈光盡可能照亮路線,但情況依然,她甚麼也沒看到,感覺她就像被某種東西活吞下肚,她甚至沒有任何頭緒,自己到底是走對的方向還是只是一直在兜圈子,這下方可沒有甚麼標示,沒有方便的指引-沒有足夠的磁場讓她的電子羅盤起作用。
汝不可饒恕彼等... ( That thou shouldst spare none… )
但...她別無選擇,她逼迫自己涉水前進,伴隨著越發成長的恐懼探索著水域的邊界、探索著向上的路、探索著任何能夠用手握住讓她脫離黑暗的物品,然而,當她向前推進、推進、再推進後,前方依舊沒有任何東西,這個地方的荒涼感開始在她周圍蔓延開來,巨大又寒冷,這讓她暈頭轉向,彷彿尖刺的吐息劃過她的喉嚨。
這裡才不是船艙的內部,這是一片充滿刮擦聲、金屬呻吟聲、刺耳摩擦聲的無光虛空,這些聲音伴隨著恐懼不停迴盪,吱吱作響的雜音就像永無止盡的痛苦哭嚎,它就像眼不可視爬行在地的威脅,它彷彿毫無邊際的在它四周伸展蔓延,它就像-
她的錶 ( chrono ) 因為整點而發出聲音,微弱且熟悉的鐘聲在水面上迴盪著。
( 譯者註:chrono比較確切的翻譯應該是手錶或腕錶,只是我對於修女手上有沒有那東西沒印象,所以翻成比較中庸的錶 )
鐘聲讓她恢復思緒,她停下腳步,屏息聆聽。
只有寒冷。
只有黑暗。
只有某個碰到她小腿的東西...
光明在上啊!我在哪?我到底-
她感覺像被東西用力一扯,奧古斯塔重新跌坐回這攤渾水之中,她試著繼續祈禱,但她的語句變得空洞,此時此刻,慢慢地,慢慢地,它們從她身上慢慢流出,彷彿周遭的黑暗長著滿嘴利齒。
她的手緊緊握住匕首,直到匕首刺穿了她的手套為止。
很快的,她開始聽見其他噪音-聽起來像是某種聲音,像是記憶中聖歌與詩詞的回音,像是這片無邊無界的黑水飛濺聲。
曾經她以為她聽叫了槍聲,她幾乎要直直朝著槍聲的來源奔去,但在她跑向遠方前聲音就消失了,水中的東西一次又一次地撞上她,她不得不停下顫抖將它們踢開,將它們推到一旁。
有時候她盔甲的照明燈會在水面下散發出奇怪的光芒,如同水面下有著許多無眼的穴居生物正露出飢餓的獠牙...
這裡怎麼可能沒有盡頭,理所當然,即使她目前正在船艙的底部,也一定會有...
然後她看見了某個東西。
那是一根支柱,一根壯碩寬大、用鉚釘接合的鋼柱,柱子一路向上延伸,延伸到黑暗之中,柱子的外表徹底漆黑且完全光滑,上頭也沒有任何的梯子或標示,只有如冰雪般寒冷,閃爍光芒的冰霜。
而且上頭刻上了某些字。
什麼?
奧古斯塔眨了眨眼睛,她好奇是不是黑暗開始對她玩什麼把戲或開始戲弄她,但沒有,黑暗中她什麼也看不到,這些字宛如蒼白寒意的陰影,它們感覺就像是真實的。
上頭寫著:「Imperatoris meum dereliquit nos」
帝皇已經拋棄了我們。
純粹、嚴峻的寒冷順著她的背向下蔓延。
被拋棄者。
( 譯者註:原文是Forsaken,一開始想翻成被遺忘者,不過想想還是換個翻法好了 )
奧古斯塔轉過身,內心因為那些字而動搖的她舉起手裡的武器,但她什麼也看不見,在她那虛弱的探照燈照明下,感覺有一千雙眼睛、一千個疑問隱蔽在黑暗之中,有一千隻看不見的觸手彷彿潛藏在水中的廢墟,正朝著她伸去。
被拋棄者。
這艘船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她們沒有發現任何船員的蹤影、沒有戰鬥的跡象,甚至連屍體也沒有,她試著告訴自己,這些字肯定是一些迷路的船員,他們很害怕而且孤單,但如果不是呢?如果這些字是其他東西寫下的呢?一些被遺忘的生物?
她站在原地,心跳開始加速,她剛剛走過路徑上的水波漣漪已經恢復平靜,她盯著水面,警戒水面上任何的波動或盪漾,她再一次使用無線電頻道,但裏頭只有劈啪聲,靜電雜音聲佔據了她的頭腦與胸口,體內的腎上腺素開始對她尖叫,告訴她快動-快動!-但她不能。
她附近有東西。
某個完全知道她位置的東西。
她腦中出現了一個彷彿不屬於她的念頭,對她金剛石般堅硬信仰的一絲絲渺小懷疑。
要是...
要是祂真的拋棄她了呢?作為她愚昧的懲罰?她身旁沒有姊妹來守護她的背後,沒有爆彈槍來摧毀她的敵人。
帝皇已經拋棄了我們。
又傳來水花的四濺聲,現在越來越接近了,不會讓人搞錯的聲音...
這裡真的有別的東西!
流經她耳朵的血液沸騰,她緊張地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她很確定,這次的聲音絕對是真的,不是那些疑神疑鬼的嘆息聲,不是她腦中那些威脅要背叛或折磨她怪物發出的聲音。
她就像握著護身符那樣握著刀刃,向帝皇之光與祂的憐憫祈禱。
向祂黑暗中的智慧祈禱。
她全身每條神經都顫抖-
那裏!
又一個飛濺聲,一道極為細微的水波漣漪,就像掠過這攤黑水表面的無風耳語,它們正在嘲笑著她盔甲提供照明的狹窄範圍。
汝不可赦免彼等... ( That thou shouldst pardon none... )
連禱詞如同洪水般湧回她身旁,那些字句近乎瘋狂,她的頭腦被象徵緊張的白色絨毛所盤據著,她的舌頭彷彿緊緊攀附在嘴巴的頂部,懷疑就像一把武器深深的刺進她的內心...她奮力想擺脫它們。
她摔下來,使她自己蒙羞了,她搞丟她的爆彈槍,這是無法想像的罪刑,被拋棄者,她的心靈、她的頭腦和胸膛充滿著疑惑與不定感,那些地方應該只充滿著力量與勇氣才對...
嘩!
又來了。
聲音是從她的右邊傳來的,那個聲音以歐克蠻人沉重靴子的腳步聲來說太輕,以屁精或小鬼頭來說太慢,她內心的恐懼化為結晶,然後碎裂。
我是修女會的一員,我無所畏懼,對異種無所畏懼,對異端無所畏懼,對於來自毀滅深處的生物無所畏懼...
她握緊手裡的武器,迫使自己邁步移動。
奧古斯塔的臀部仍然因為疼痛而抽蓄痙攣著,但她順著聲音方向走去,當她移動時周遭的黑暗看起來就像聽不見的嘲笑聲,它穿過她、嘲笑著她的軟弱,而她努力將它阻擋在外。
她逼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在尋找標誌或四周的差異上,還有任何可以告訴她目前身在何處的東西。
她找到第二根梁柱和字跡行走的距離沒有比第一根來的遠,這次的文字因為憤怒和痛苦而參差不齊,而且更短。
上頭寫著:「Salva nos。」
救救我們。
從甚麼東西手中拯救你們?
她再一次轉身,再一次因為那些字而動搖,黑暗用盡全力發出狂嚎,如同瘟疫入侵她的思想,這艘空蕩蕩的船到底發生甚麼事?她的船員們怎麼會被屠殺殆盡?怎麼會讓她孤拎拎的漂流、被拋棄?
奧古斯塔努力要保持冷靜,她重新檢閱了她的命令和佛拉蒂斯交給她們的訊息,但裏頭沒有任何的解答。
只是...她們沒有找到任何的屍體。
至少不是在船上。
因為...因為他們全都在這裡?
反胃感再次湧現,她喉嚨的後方再次刺痛,失去雙眼在水面上浮浮沉沉腐爛屍體的影像如潮水般湧入她的腦海,那些裸露的骨頭、纏繞成堆的電線還有一團團腐敗浮腫的肉-
又一次,又一次嘩的一聲,這次又更靠近她了,她能看見水面揚起漣漪的瞬間,能聽見它們輕輕的拍打到寒冷鋼鐵構成的梁柱時的聲音,無論是甚麼,對方都很靠近她。
如此逼近的距離讓她的恐懼銳化指向了單一的明確目標-就在那裏!她朝著聲音來源走去,手裡的刀刃已經準備就緒。
接著,終於,她看到了燈光散發極為微弱的光芒。
那道燈光來自上方,來自某條通道,在她頭頂上不可思議的高度,但燈光沒有直接照射到艙底的水面上,路徑上有別的東西。
某個很大隻的東西。
最開始,她分辨不出來,它看起來像是某個很巨大很笨重的模糊影像,但隨著她越走越近,她意識到對方是甚麼了。
那是一堆東西,大致堆向上頭餘光的東西,那是-
她停下腳步,嘴裡充滿著反胃與不適感,她盔甲燈光照亮了某個風格怪誕的物體:屍體,腫脹、面無表情且腐爛的屍體,數百具屍體。
即便她正盯著看,抬頭看著上方的燈光,上頭還是有東西殞落,撞上成堆屍體後從側邊緩慢滾落,接著撞上水面。
水花四濺。
奧古斯塔就站在那裏,呆滯的站在原地,她能看見西妮亞號船員屍體上殘破腐敗的徽章,她的內心努力試著祈禱-為他們祈禱,為自己祈禱,但她卻開不了口。
水花四濺。
她走上前,手裡還握著匕首,她盔甲照明所及之處,她能從中看見幾張幾乎完好無缺的臉孔-年輕的軍官,幾乎只比男孩還要年長一些、披著殘破帝國國教長袍的男生、一個機僕,生鏽且靜止不動。
被拋棄者。
他們剩餘的血肉都已經腐敗,他們已經死了一段時間。
一個深沉響亮的笑聲讓她轉過身子。
那是一頭歐克蠻人。
只有一頭。
最開始的時候奧古斯塔很難相信她看見了什麼,那頭歐克的體型遠比她還要更為巨大,無論是沒穿盔甲還是穿了都是,那頭魁梧笨拙又肌肉發達的怪獸臉上掛著寬大的露齒微笑。
但這頭歐克身上沒有任何金屬-沒有任何機械義肢或任何形式的裝飾品,沒有任何會閃閃發光或反射光線的物品,而且牠也不是綠色的,在她燈光的照耀下,牠看起來...看起來就像是紫色的。
對方看見她手裡小小的武器,發出一聲她也能聽見的哼聲,接著咧嘴一笑,血肉與布料的殘渣仍舊夾雜在牠的獠牙之中。
被拋棄者。
西妮亞號船員的命運...他們之中一定有人還活著,在絕望與淒涼孤寂之下被丟到這裡,他們知道自己沒有逃跑的機會,並等待歐克蠻人上前然後...
她的神經因為反感而抽痛,也因為憤怒。
還有這些,她明白了。
她吸氣向前猛衝,接著發動攻擊,她的腳步因為水灘而受阻,她的刀刃刺中了野獸喉嚨上的凹陷處,但歐克蠻人身上穿著厚重的葛羅克斯獸皮裝,牠臉上的微笑更進一步的拉大。
她內心的疑慮,還有恐懼,全都破滅了。
吾輩懇求聖主,以神力蕩滌賊寇!( We beseech Thee, destroy them! )
火紅般熾熱的憤怒流經她的全身-如同火焰般純潔,她放聲大吼,直直對著歐克蠻人高唱著禱詞,那些字句迴盪在黑暗之中,就好像西妮亞號也一同跟著她歌唱,她也找回了自己的信仰與勇氣。
奧古斯塔的手指緊扣住匕首,朝著牠奮力一擊,狠狠地刺進牠的臉。
牠的一顆眼睛炸了出來,殘渣沿著牠的臉皮滑落。
歐克蠻人咆嘯道,向前猛撲。
當牠的拳頭揮過來時,奧古斯塔舉起她的手臂按照她的指導阻擋攻擊,她的速度夠快了,但以聖光之名,那個生物非常強壯,牠的拳頭和一頭公羊差不多大,拳頭重重揮向了她的頭和肩膀,其中一拳打中了她,她的耳朵開始耳鳴了。
重拳的力量給她的脖子帶來極為強勁的痛楚,臀部上的疼痛感宛如活物,一群長滿尖刺或帶爪的活物,正順著她的脊髓向上攀爬,她能感受到有東西正在亂竄,但她無法阻止它們。
她看見了一個縫隙,用匕首朝那裏刺去,刀子確實刺中了,但感覺就和刺進一個訓練假人一樣無力。
歐克蠻人狂嚎,將她向後一壓,壓進身後那座屍體堆裏頭,如果它們倒下...
有多少人被殺害,被丟下來這裡?迷失它們的光明與信仰?看著歐克蠻人們啃食他們的船員同事?內心明白自己就是下一個被吃的?
這些想法激起了她的憤怒,她向前飛撲而去。
她的防禦漏掉其中一拳,那東西的拳頭就砸在了她的頭盔面罩上,又一拳沒擋下,巨大的拳頭便打中她的胸口,奧古斯塔向後跌了幾步,身上的盔甲被打出幾個凹陷處。
奧古斯塔回擊,朝下方牠的膝蓋踹了一腳,力道大道能把牠的骨頭給踢斷,野獸怒吼著向後踉蹌。
歐克蠻人挺直身子,接著邁步衝鋒,直接用身體衝撞她,牠的肩膀撞到了她的腸子。
她們兩人一起飛出去,撞進後頭的死人堆裏頭,她的背扭傷了,奧古斯塔咬緊牙忍住疼痛大叫,滑動的屍體堆形成一座小型瀑布,飛濺的屍體如雪崩般掩蓋到她和歐克蠻人身上,她不停掙扎和翻滾,用她的肚子在屍體和她上頭的歐克蠻人間移動,除了屍體和艙底那片宛如濃湯般的骯髒混亂外她甚麼也看不見。
先起身的人是歐克蠻人,牠的膝蓋撞向她的背,非常用力地撞上,疼痛與痛苦在她的視線內爆發開來,野獸的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正試著把她著甲的肩膀扭一圈後折到背後。
她死命掙扎,每個使她脊椎扭動或壓迫她的動作都幾乎讓她痛得要大叫,這頭野獸如此強大-為什麼牠的力氣會這麼大?
「修女,」這句話伴隨著嘶嘶聲,聲音裏頭充滿著仇恨,「妳-不夠強。」
這可不是上頭那些獸人士兵口裡的粗俗蔑視,這頭野獸完全和牠們不同,這是某個出自黑暗、聰敏和邪惡的產物。
牠說「祂-不在這,妳會死-絕望的死去。」
奧古斯塔移動身子後頭的手臂,試著把她自己撐起來,她開始祈禱,祈求祂的勇氣和光芒能降臨她的身軀,祈求以祂之名歌頌時的戰鬥狂怒,但她的隊員們不在身邊,也沒人跟她和聲。
她隻身一人,無依無靠,沒有姊妹們高唱著祂的美德,沒有武器雷鳴著祂的名號...
祂-不在這裡。
妳會死-絕望的死去。
被拋棄者。
歐克蠻人開始用體重向下壓,先用膝蓋,扭轉手部的動作並未停止,這不可能,她聽見了盔甲支撐不住開始彎折凹陷的崩裂聲,她必須重新站起來,阻止這頭野獸殺死她並把她吃下肚...
救救我們。
她背後的護甲進一步的破裂,帶彈性的密合連接處發出了呼嗖聲,帶有毒性的水和她進行第一次的冰冷接觸,她憤怒的掙扎著,但動彈不得。
歐克蠻人停下動作,享受那個瞬間,她幾乎能聽見牠咧嘴一笑的聲音,接下來的任何一秒,牠都可能用全身的重量使盡向下壓,就像一根溼透的棍棒狠狠痛擊她的背。
然後...
「有些時候,」她學院裡導師說過的話重新湧現,如同黑暗中的鬼魂,「... 祂會考驗妳,痛苦、恐懼和死亡-這些全都是祂的祝福,而妳會面對它們,修女們,它們會用帶刺的鉤子穿過妳靈魂最黑暗的角落,當妳處於妳人生的最低潮,面對妳恐懼裡最害怕最糟糕的事物時...祂就正注視著妳。」
祂就在這裡,此時此刻,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近,就在這個深邃的黑暗深處?
這想法激勵了她,帶給了她能量,在她的恐懼上留下了一道裂痕。
她完全記得那堂課:勇氣,就和恐懼一樣,來自妳的內心。
奧古斯塔怒吼一聲,如同純粹專注的信仰,她用空下來的那隻手一推讓自己翻到另一側,將歐克蠻人扭到底下,並用她盔甲的重量將牠壓在水裡。
她無視身體的疼痛,翻了個身,用她的雙膝落在野獸的胸膛上,猛然一聲將牠肺部裡的空氣伴隨著噴出的泡沫一同擠出。
牠瘋狂扭動著身體,但現在她控制住牠了,她全身的重量能確保牠能待在水面之下。
奧古斯塔祈禱著,聲音高亢的如同刀刃鋒利的邊緣,她將手裡的匕首刺入這頭野獸的另一顆眼睛,牠的身體開始抽蓄,鮮血和液體流入水中,但牠依舊在掙扎著。
她抽出刀刃,從牠的下顎再給牠狠狠一刺,用盡全身的力氣穿過牠的護甲撞進血肉之中。
In nomine Eius!
以祂之名!
接著-以祂之名-那頭野獸,終於,死去了。
「妳已經通過嚴峻的考驗了,姊妹,」回到觀測甲板上頭,表情嚴肅的佛拉蒂斯環抱雙臂的站在那理,「對任何獨自在近距離戰鬥對上歐克蠻人的修女會成員來說都是考驗,確實,妳擊敗了敵人、恐懼與黑暗,而且妳也受到祂力量的祝福了,」她的眉毛抖了一下,「然而,」
這個字如同敲響終焉的喪鐘,奧古斯塔吸了口氣,背部的疼痛更加劇了,她開口說「修女隊長?」
修女隊長甚麼也沒說,她盔甲上的痕跡就和奧古斯塔身上凹陷的戰鬥傷痕一樣-那些顯示她隊員們前往集合點奮鬥的清晰跡象,在清洗儀式上,這些傷痕會被打磨、拋光並清潔直到盔甲再次恢復光芒為止,在戰場上,這些傷痕就是榮譽的勳章。
佛拉蒂斯繼續說道,她的語氣平淡,「妳拋棄了妳的隊員,而且沒有帶著妳的武器就歸隊了,」她纖瘦、標緻的臉孔沒有任何改變,「此等大意粗心可不適合修女會。」
小隊的其他成員都圍繞在她們身旁,露琦安給了她朋友一個簡短的微笑,她們都經歷過歐克蠻人的戰鬥洗禮和滿身大汗,但在奧古斯塔的考驗過後,她為人的感覺是如此的孤單與迷茫,她對她們每一人都十分感謝-因為她們的力量與信念,因為她們之間的緊密聯繫,也因為她對她們的信任。
奧古斯塔抬起頭,「是的,修女隊長。」
「替我背誦,姊妹,」佛拉蒂斯說道,「聖米娜的戰爭論典 ( War Treatise of Saint Mina ) 第四冊第三段。」
奧古斯塔記得那些字句,它們銘刻在她的腦海與內心深處,「我們是在祂光輝之下的修女,我們毫無疑問地執行我們的任務,我們不會動搖,我們無所畏懼,我們不會犯錯。」
「我們不會犯錯,」佛拉蒂斯重複強調道,「如此缺乏警惕的行為是沒有任何藉口的,修女,我們是一個家庭,我們形同真正的姊妹般行事,我們與彼此之間的信任必須是絕對無疑的,如果妳無法維持這種信任,那妳就背叛了妳自己、妳的隊員、妳的指揮官和妳的信仰,我理解妳面對克服了恐懼並回到我們身邊-攀上屍體堆的頂端抵達光明之處,但背叛隊員間的團結就是讓我們的防線上留下一個坑洞,此等後果是無法承擔的。」
奧古斯塔只能回應,「是的,修女隊長。」
佛拉蒂斯對於她的懺悔點了點頭,「妳只能憑著妳手上的匕首完成這趟任務未完成的路程,我沒有爆彈槍能給妳,而戰鬥教條會作為妳即時的提醒者服侍在側-保持妳的感官敏銳,修女,並且堅定妳的信仰。」
「遵命,修女隊長,」奧古斯塔感覺她的臉頰脹紅,但這是她唯一能給她的回應。
她再次點點頭,臉上的表情變得柔和,「然而,我也理解妳為了回到我們身邊面對了甚麼考驗,以帝皇之名,也以聖米娜 ( Saint Mina ) 本人之名,奧古斯塔,我很高興妳回來了,我會對於在此等被遺忘的偏僻之地痛失像妳如此強力的左右之事感到痛恨。」
佛拉蒂斯的臉上閃過一絲的微笑,「整備一下妳的盔甲,姊妹,也不要對那些笨拙的綠皮感到恐懼,我們還有個任務要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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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解釋一下,這篇的作者是Danie Ware,她有別的奇幻與科幻小說作品,戰鎚小說第一本則是Mercy,這篇是去年四月發布的,下一篇預定是翻她去年十一月的作品:The Crystal Cathedral,主角同樣是奧古斯塔。
然後翻譯時這篇的內容一直讓我有一些很下流汙穢的想法,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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